“你们是沃坎将军的援兵吗?沃坎他人呢?”
刚一打上照面,维德伦蒂娜就焦急地询问。
“沃坎大人还在守城。我奉命率领800人马前来打通通道。”
“能够预料到下一步的局势从而做出正确的判断,沃坎还真是将才啊。他还吩咐你什么其他的事情吗?”
她知道沃坎那种独特的人,绝不是单单遵从命令的军人,越是乱局之中,他越会有自己的设想。
“在您出城奔袭之后,将军阁下发现了敌军的异动。他们暗中集结,企图截断您的退路。发现这一点后,将军阁下第一时间命令我等出击。”
“你带来了多少骑兵?”
“总共两百,殿下。”
维德伦蒂娜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“让他们把马换给我这里的职业骑士。”
得到精力充沛的战马,还需要骑士的巅峰实力才能成事。
可到了现在人困马乏的地步,只有一鼓作气才有突破的可能。深知这一点的维德伦蒂娜准备赌上自己的全部潜力,用魔法创造一个不会疲惫的幻象,来弥补骑士体力的不足。
无论是对她本人还是那些骑士来说,此举都会带来极大的后遗症。
但毕竟,活下来才是根本。
“可、可是殿下,那两百匹战马并不是供给重骑兵骑乘的重型马,只是平时比赛用的赛马,恐怕耐力上有所不足。”
“你说什么!”
居然拮据到了这种地步。
“不管怎么说,全都给我咬牙活下去!”
抛下一句话之后,维德伦蒂娜再次凸前,毫无留手地大放魔法。
队伍继续艰难行进,一百米,又一个一百米……
“快看!”
血战到底,残存的禁卫军终于看清了范欧塞教堂高耸的壁垒。
可映入眼帘的场面却是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。
“哦,仁慈的主啊!”
这支顽强的军队中迪利亚斯人的惨呼,终于响彻在了帝都上空。
——眼前的世界刹那间变成了无尽的恶狱。
就在前方,他们眼中的救星、太阳神所赐予的绝处逢生之地,已经被不计伤亡的叛军攻陷。
一眼就能看出是冷杉木打造的攻城塔,至少有三座,就出现在那里。塔上还在攀爬向上的人,已经为数不多;城墙上还有寡不敌众的守军,敌人实在是太多了……
“公主殿下。”
深深震撼的维德伦蒂娜,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了。
——法卢莉带着她的卫队,还有一个短发女仆,出现在堡垒大门之外,背对大门。
这一切的一切,喻示着范欧塞教堂的沦陷。
“那种卫队根本抵挡不住迪利亚斯人的意志!”
维德伦蒂娜身边,仍然存在忠勇的骑士,他发出暴喝,冲向了被视为最高长官的法卢莉。不少骑士见状,纷纷跟了上去。
“不!停下都停下!”
长公主的喊声显得那样无力,她根本来不及制止他们。
骑兵们肆意冲杀,前面既没有士兵阻挡,也没有弓箭攒射,眼看就要冲到女人跟前……
——猛然间一条紫红色的长鞭揭过,狠狠地抽打在袭击者的身上。
“哇!”
那鞭子上的火焰,把骑士们一个个连人带马地打翻在地,围过来的戟兵再毫不留情地把人搠死。更有直接在胸膛被洞穿了胸甲的人,连惨叫也没发出来就失去了生命。
转眼之间,没能及时制止的二十人骑士队,还在冲锋的就只剩下一个幸运儿,而对于眼中只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法卢莉的骑士,根本没发觉潜在的危险。
——一道黑影从天而降,刚好砸中了骑兵,后者当场咽气。
“哈哈哈哈。”
城墙上传来迪特士兵的大声讥笑。
那被举着抛下来之人,正是坚守到最后一刻的沃坎。他身边代表着忠贞不渝的宝剑,证明了他的身份。
从始至终法卢莉都没有出手,她只是静静地与维德伦蒂娜遥遥相望。
平静之后,维德伦蒂娜策马向前。
而这一次,跟上的只有欧内斯特和诺兰两人。
“你赢了,法卢莉。”她翻身下马。
“可我也输了,殿下。”法卢莉摇了摇头,在长公主面前,解开了宫廷中的制式盘发。“您违背了您的誓言。”
“誓言?”
维德伦蒂娜疑惑道。
“您宣誓您绝不轻生,可您现在自己走到了这里。”法卢莉神色中饱含着深深的遗憾。
“我是维德伦蒂娜·罗琳·莫尔甘达纳哈,从没有那种可笑的念头。哪怕是现在,依然如此!”
“死于一对一的决斗,您是这样打算的吗?”
维德伦蒂娜也不解释,她同样解开了盘发,任由那微微带卷的金色长发散落下来。昨天宴会上倾倒欧内斯特的姿容,此时彻底展现出来。
“这样也好。”法卢莉知道她的意思,同样跻身向前。
“法卢莉你这个恶毒的巫婆,这决斗根本没有任何公平可言!”
“太阳神庇佑!你胆敢和全盛状态的公主殿下比试吗!”
对于恶言相向的残存骑士们,法卢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。
维德伦蒂娜到了这个地步,是不得不死的。不过即使如此,她也要带着尊严去死。
“可以问几个问题么?”
法卢莉点了点头,答应了她最后的索求。
“为什么?”
少女的第一个问题只有三个字。然而三个字的背后却并不简单。
法卢莉她,背叛了帝国。背叛了信任她的皇帝。甚至背叛了与她情同姐妹的长公主。
这一切或许发生在那个饱经苦难的泽拉肯身上,毫不为奇。可为什么是你,法卢莉?
“我记得,你从很早以前就对那件事很好奇,对吧?”
法卢莉轻声地反问,理所当然没有被回答。她默不作声,伸手指向空地——她的魔力虚构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影像,看上去聪明伶俐,脸上却有一道丑陋的疤痕。
“每个迪特人想要释放魔法都要付出一项代价,而我的代价……”
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,接下来的语言刻在了她的脸上
——她那张相当淑女的脸上,赫然出现了成千上万道细密的血痕,非常细但让人看上去就像是被红线编织过的脸。
“嘶……”
就连旁边的诺兰也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“从进入宫廷的那一刻起,法卢莉就选择了一条畸形的路。”
不愿被属下们太多注意的她,很快又恢复如常。
“还有什么问题你问罢。”
维德伦蒂娜咬了咬牙,在问与不问之间徘徊。
“在你面前,我是不是永远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?”
“那只是皇帝的见解。”
法卢莉当即否定。
“今天的出击虽然鲁莽,不过确实连我也没能想到会造成这样的伤亡。其实只要稍加时日,你对自己的质疑想必都会迎刃而解。”
法卢莉的语气就像看着后辈欣慰指点的长者,心里却有另一句潜台词。
——可惜今天即将陨落的你,不会迎来那一天了。
维德伦蒂娜望着漆黑的夜空,陷入沉默。
过了一会儿,平复心情的她再次开口。
“最后一个问题。可以答应我,在我死后放过我身后的这些人吗?”
这次的答案是否定。
——“没有任何一个具有迪利亚斯血统的人能活着离开冯恩托赛罗!”
维德伦蒂娜如坠冰窟。
“可是、可是这些人根本没法威胁到你的崛起啊!”
“只要身为皇室继承人的我死去,迪特人的国度就可以顺利建立了不是吗?”
“何苦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呢?”
直到这一刻,皇女终于流出了哀求的泪。
“您还是尽快准备好吧。”
法卢莉看着伏在地上的殿下,心中泛起悲戚。她有种双手上沾满公主鲜血的错觉,可明明决斗还没开始。
——“喂,那位法卢莉大人!”
耳边传来粗鄙的叫喊。
欧内斯特走了上去。
“你刚才说迪利亚斯人都得死,那么也就是说不是迪利亚斯人的都可以活喽?”
此话一出,引来无数惊叹。
是他?那个把公主从宫中带出来的家伙?
欧内斯特大人……
法卢莉才发觉自己疏漏了这样一个存在。
“没错。”
“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?”欧内斯特亮出了干净的手背,证实了“非迪利亚斯人”的身份。
“可以。”
法卢莉看了一眼,淡然道。
“唉……”
欧内斯特长叹一声,来到跪伏在地的长公主身旁,蹲下来说道。
“虽然这个佣兵当得相当失败,不过看在长了这么多见识的份上,好歹容我说一声抱歉。”他伸出手,向维德伦蒂娜示意。
“抱歉,在下爱莫能助。”
维德伦蒂娜被他扶起来,刚刚恢复了些红润的脸上满是黯然。
“你快些走吧。”她只说一句。
说完欧内斯特转身大步走去,从那背影上来看,一副浪荡不羁的佣兵模样。
走过短发女仆赫娜莉的身边,他回头问道。
“东门怎么走?”
“那边。”
由冰冷的眼神和同样冰冷的语言构成回应。
“哦。”
恍然的表情一闪而过……
——而后却是突然地发难!
两把贴身的匕首,借助旋转的力道划破最接近的两个人的喉咙。接着扫堂腿一荡,击中了女仆小腿和大腿连接的地方。
措手不及的女仆半跪在地,很快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“你(他)疯了吗!”
所有在场的人,无不为此惊诧。
法卢莉愤怒地看着这个出尔反尔之人。
维德伦蒂娜的眼中呈现复杂神色。
“这女人的死活,我拿来换个条件!”
欧内斯特对此蓄谋已久,从刚开始见到出现在法卢莉身边的这个熟悉的短发女仆,他就有种赌博的欲望。他赌这女人对法卢莉的重要性,绝对非同一般。
“你做梦!”
赫娜莉毫不犹豫地驳斥。
同时,她狠狠咬在自己的舌头上,顿时血液在口腔中四溅。欧内斯特反剪了她的双手,却没意识到危险的根源。
“呼哧”一声,赫娜莉身上的女仆装染上了火焰。
“该死!”
欧内斯特顿时感受到超乎寻常的温度,火焰在灼烧他的双臂。
卫兵们见状要将这人毙命。
“住手!”
法卢莉喝止了手下。
这时其他人才发觉到了更要命的一幕。
——那就是尽管被火焰烧灼,欧内斯特既没有松开反剪女仆的左手,也没有放开女仆颌下的尖刀。
此刻在法卢莉的命令下,没人敢轻举妄动。
也就意味着,这是一场另类的殊死搏斗。
“啊啊啊啊啊啊!”
欧内斯特发出凄厉的叫声。
尽管火焰下的手臂,所能提供的力道只会越来越弱。可是看着被她反剪的女仆,情况还要更糟——
疼痛令她满头大汗,背后的火焰也是忽强忽弱。
“为什么要这样做!为什么!你完全可以走啊!”
维德伦蒂娜看着不断承受痛苦的男人,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喊。
“因为、因为……”
舌头不受控制地乱跳,欧内斯特觉得自己此时一定像个搞砸了的小丑。
——“那是因为你昨天才被我吻过啊!”
欧内斯特大喊了一声,女仆终于受不了手臂上的疼痛,昏厥了过去。
心底里更深层次的理由,男人没有说出来。
可是这区区一句骗人的话,却让维德伦蒂娜感到了莫名的满足,比得到法卢莉的答案更为满足……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欧内斯特抬起了头,眼皮颤抖可是眼神坚定。
“你和她的决斗只能用剑!如果她输了,我乖乖放人,然后给这些迪利亚斯人陪葬;如果你输了,你就只能得到一具臭男人的尸体!”
言下之意,不答应条件的话,这女仆就要死。
法卢莉目呲欲裂,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。哪怕她早一些留心这个男人,现在都不会陷入这个境地。
“大人!”
“法卢莉大人!”
叛军中的人物也在眼睁睁地看着她。
可是赫娜莉她,已经是最后亲近的人了呀。
“快点决定!”
欧内斯特紧了紧手上的刀。
“哼……哈哈。”
面若死灰的法卢莉,发出苦笑。
能对那张千刀万剐的脸露出真诚笑容的,从来就只有两个人。
现在她把其中一个彻底背叛,而另一个也即将失去,这种切肤之痛,她无法承受。
“我答应你!”
法卢莉说完取过一把剑,站到了维德伦蒂娜身边。维德伦蒂娜也毫不犹豫地从地上捡起一把剑——沃坎的那把宝剑。
“呼……”
欧内斯特暗地里松了一口气。
我终于做到了呢,这样了不起的事,你看到了吗莱赫迪能……
两个人金铁交加的声音从他左耳进,然后从右耳出。
不知持续了多久。
他感到脖颈一前一后地微微摆动着,想必是脊柱支撑不了多久的缘故。
眼中维德伦蒂娜的身影,逐渐与法卢莉交替,还有美若天仙的诺兰……
还有被他“抱”在怀里的短发女仆。
恍恍惚惚之中,他听到了不要命的厮杀声。
似乎有人不断地喊他的名字
——“欧内斯特先生!欧内斯特先生!欧内……”
“内德!内德……”
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他的世界逐渐归于混沌,就如来时那样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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